安艺昕点点头，“你说的很对，不过我们今天不是要跟你们讨论这个，也不是因为你们犯错要被惩罚。”
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，明显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。
安艺昕简直哭笑不得。
戚寒便接过话题，“刚才你们说，刘子航的爷爷走丢了，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？”
“我知道我知道！前几天刘子航每天都会偷偷哭鼻子哦！他说他爷爷生病了，就像很小的小宝宝，不认识路，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然后就丢了！”
安若抢着说了之后，安然点点头补充道：“今天应该是警察叔叔帮忙找到他爷爷，刘子航很开心。他想跟他爷爷一起回家，可是老师说，他爷爷是病人，连自己都照顾不好，没有办法照顾小朋友，所以没有让他跟爷爷回去。”
戚寒便顺势说：“老师说的没错，他确实照顾不好小朋友。今天下午放学后，出了些意外。”
“什么意外？”
安若和安然都眨巴着大眼睛。
“刘子航的爷爷带着他出门，后来不小心让他摔到桥下去了。”
“啊？”
两个孩子明显被吓了一跳，然后安若急忙问：“那他有没有摔得很厉害？有没有流血？”
安然就问得更仔细一点，“他是从很高的桥摔下去的吗？他的爷爷没有拉住他吗？”
安艺昕叹了口气，斟酌着说：“当时，他的爷爷抱着他，然后不小心……他就掉下去了。应该，是很严重的伤，现在还在医院抢救。”
安若朝着戚寒怀里缩了缩，“妈咪，那他会死吗？”
安艺昕沉默了一下，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说：“你们觉得什么是死？”
安若想了想说：“就是……再也看不到了。”
安然则说：“就像我们的爹地一样，去另一个地方生活了。”
安若撅着小嘴问：“会变成天上的小星星吗？能看得到我们吗？”
“小星星是陨石，科学课你都没有听吗？”安然很严肃地对安若说：“以后要认真听讲。”
安若乖巧地点点头，“那，刘子航以后还可以回幼儿园和我们一起上课一起玩儿吗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，如果会，应该也需要很久。”
安若和安然都有些沉默。
戚寒便对他们说：“幼儿园还有很多别的孩子，你们可以一起玩儿。”
“那不一样的，每个小朋友都是不一样的。”安然很认真地说：“我还答应下次给他看我的恐龙模型呢！如果他不会再回来，我讲话就没有算数了。”
“那，改天我到医院去，帮你把恐龙模型给他好不好？”
“能不能带我自己去给他？”
安然的这个要求让安艺昕有点为难了。
刘子航就算不会死，伤情也必然很重。
全身插满医疗仪器的样子，恐怕大人看了都有些接受不了，别说是这么小的孩子。
“这个得需要征求医生的意见，医生如果觉得，我们去会把病菌传染给他，就不可以。”
还好戚寒在旁边解围。
安然有些失望，却还是很乖巧地点点头。
整个过程，秋天都一直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，只是默默站在安然旁边。
小孩子注意力集中的时间有限，他们又谈论了一会儿，就自己把话题给转移开了。
安艺昕也是松了口气。
看起来，孩子们会因为少了个小伙伴难过，但是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，产生太大的心理阴影。最令她欣慰的是，孩子们好像刘子航的爷爷是病人，所以并没有因为说觉得最亲近的人都可能会伤害到自己而感到惶惑。
心理上受到的伤害太过隐蔽强大，不像身体表面的伤口那么触目惊心，伤害性却可能是更加持久强大的，她不敢大意。
到了晚上孩子们入睡的时候，安艺昕和戚寒都还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，觉得他们确实没有因为这个消息变得太过消沉，才放下心来。
只是安艺昕没有想到，三个孩子睡得很安稳，倒是她自己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。
明明下午那一幕她在努力淡忘，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，不知道为什么，脑海里就是会浮现刘子航小小的身体被高高举起骤然摔下的画面！
他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就骤然转化成巨大的恐惧！
他把头转向安艺昕，无声地做着口型。
安艺昕看懂了，他在叫“救命”!
可是她的身体好像被束缚住了，一动都不能动！
刘子航的脸突然在慢慢融化，骤然变成了安然的面孔！
“啊！”
安艺昕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。
然后她感觉到有人在捂着自己的嘴巴！
“安艺昕！安艺昕！”
是戚寒的声音。
安艺昕挣扎的动作顿住了，茫然地喘着粗气睁开双眼。
屋里亮着夜灯，她躺在自己的床上，戚寒坐在她床边，见到她完全清醒了，才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，食指竖在唇边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。
安艺昕愣愣地看了他几秒，突然掀开被子光着脚就冲下床，跑去挨个儿看了看孩子们，亲手摸了摸他们毛茸茸的小脑袋，给他们掖了掖被角，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地安静下来。
浑身却感到是一阵乏力，两条腿软绵绵地，好像抬不起来了。
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戚寒皱了皱眉，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，直接放回了床上。
安艺昕的脸一下子红了，刚刚恢复正常的心跳又乱了节奏。
“梦到什么了？”戚寒坐在她床边上，压低声音问她。
安艺昕舔了舔干燥的嘴唇，低声讲述着自己的梦境，后怕地拉紧了被子。
“幸好只是噩梦。”
她喃喃自语，把手按在心口。
“只会是噩梦，这种事，不可能真的发生。”
戚寒的声音低沉有力，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令人心安。
不过……
安艺昕后知后觉地问他，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深更半夜，孤男寡女的……不对，这还有三小只呢！
戚寒十分自然地说：“我有夜间来探望孩子的习惯，你不是早就知道？”
安艺昕：“……”
她可以装作不知道吗？